小说：护花使者

周光耀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周光耀

          我正在办公室里写一份总结报告，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。无奈，这已经是第四次被打扰了，我脑怒地操起电话，冲着听筒的那一边喊了起来：
         “我说你能不能不打电话烦我，我现在正忙着呢！”
         说完刚要撂电话，这时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：
         “小于，别撂，是我，我是张静！”
          张静？这使我感到非常意外，又有一些受宠若惊：
         “原来是你呀，我还真没想到，公主有何指示？”
         “少贫嘴，今天我要借用你一次，行不行？”
         “行行，怎么不行，别说一次，就是一生都行啊！”
         “你别臭美了，就这一次！”
         张静在电话里告诉我，晚上七点去她公司，和她一起参加公司举行的酒会。并特别瞩咐我，一定要穿军装。我不解其意，于是，我问道：
         “那种场合，我穿军装合适吗？”
         “有什么不合适的，我告诉你怎么做，你就怎么做，这是命令！”说完，她撂下电话。
         好家伙，命令都来了，简直和她爸如出一辙。
         我和张静是在A军区大院长大的，张静是我们大院有名的一支花。那时候，我们这帮小子都梦想能娶上她做媳妇。所以有事没事地和她搭话，可她呢，每一次都像骄傲的公主，趾高气扬地在我们面前扬长而去，随后摔下一句话：瞧你们那德性！当时，我们气得没差点吐血！
        没想到，五六年后的今天，这位骄傲的公主竟然找上门来，我能不乐蒙吗？放下电话，我有些不能自控了，就在这时，公务员进来给我送一份公文，我竟抱起他，在这办公室里转了起来，把这个小战士转得莫名其妙：
        “于干事，快放下我，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？”
        “好事！当然是好事！”
……
        晚上，我如约而至，张静已在公司门口迎接我。我刚一下车，她就上来挎上我的胳膊往里走。
        “小于，咱们有五年不见了吧？”
        “可不是，五年多了！”
        “在没见你之前，我在想，小于穿上军装会是啥样？真没想到，见到你，你是如此光彩照人，太精神了！”
         被她这一咵，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，还好，这是晚上，她还看不出我脸上的表情变化来。
         我和张静上了楼，步入酒会现场。刚刚落坐，一位中年男子端着高脚杯向我们走来。他步履蹒跚，说话时舌头有点不听使唤，看来，在我们来之前，他已经喝了不少：
         “张静，你，你不够意，意思，你来晚了，我，我要罚你！”
        我和张静站了起来，我端起酒杯，朝这位仁兄举了一下：
        “好，认罚，张静这一杯，我替她喝！”
        说完，一仰脖，我将这杯酒一饮而尽。
        “好，够，够豪气，有，有点英雄救美的味，味道！不过，我想请问这，这位先生是……？”
        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，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张静，张静这时说话了：
        “他是我的男朋友，叫于亮，是军区政治部的干事。这位，是我们公司的陈总，我就是他手下的职员。”
        听张静这么介绍，我明白了张静为什么要借用我一晚的真正含义了。她既然说我是她的男朋友，那我又何不顺水推舟，扮演好这个角色呢？于是，我把手伸向了陈总：
        “陈总，您好！”
        陈总也把手伸了过来，我们俩的手握在了一起。
        “好帅气的一个小伙子，张静有眼力！这才叫郎才配女貌，美女配英雄啊！”说完，他哈哈大笑起来。我从他的大笑中，好象听出点异样的成份。
    陈总离开我们，有到别处敬酒去了，我和张静又坐了下来。这时，张静问我：
        “你对这位陈总的印象怎么样？”
        “你让我说实话吗？”
        “当然！”
        “不怎么样！”
     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        “说不好，不过感觉如此。”
        “有这种感觉就对了，说明你还不笨！”
         张静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几乎是要咬着我的耳朵。
         突然灯光暗了下来，音乐响起，舞会开始了。张静非要拉我一起跳，我说我不会，她说她教我。在她的坚持下，我也只好上场了。
    舞池里，我们翩翩起舞，跳了一曲又一曲。我们俩的舞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，人们赞不绝口，原来在舞池里跳舞的人都自动退下场，坐在一旁欣赏我们的舞姿。那一天，在张静的点拨下，我发挥到了极致。什么华尔滋、伦巴、恰恰舞，在张静的配合下，每一曲都表现得那么完美。也就是从那天起，我有了舞蹈王子的美称。
       我们的舞蹈结束时，陈总又过来了：
        “哎呀，小伙子，跳得太好了！你们这些年轻军官了不得，能文又能武，真是难得的人才啊！”
        “那里那里，我跳得不好，只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，让你见笑了！”
        “老弟何必谦虚呢，好就是好，不好就是不好，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奉承人。你说是吧，张静？”张静笑而不答。陈总又把脸转向我：
        “如果老弟不介意的话，我能否请张静小姐跳舞？”
        “你们随意！”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分明看见张静在用眼睛瞪我。
        华尔滋舞曲又在大厅里回响起来，陈总做了个请的手势，张静极不情愿地随陈总上场了。在舒缓的舞曲中，张静和陈总开始起舞，我坐在那里，细细地品尝着咖啡，一边观赏着他们的物姿。这位陈总的舞技实在不感恭维，先不说他那五短的身材，肥胖的身躯，与张静显得极不协调，就他那笨拙的样子，活像个企鹅让人滑稽可笑。不过，就是这副模样，看得出来，他倒挺有自信心，在舞池里就数他跳得最来劲儿了。
    跳着跳着，这位陈总有些不安份起来，两只狗爪子开始在张静的裙摆下面乱摸，张静在拼命的挣扎。我看在眼里，怒从心头起，恶从胆边生，心想，好小子，看我怎么收拾你！
        我迎上前去，恰巧这段华尔滋舞曲结束了，接着是伦巴舞曲，我请陈总跳舞，张静借机退下场去。看样子，陈总也是极不情愿，他也许看出了我的意图，但又无法拒绝，只好陪我继续跳下去。在明快强烈的节奏中，我和陈总跳着、跳着，我突然来了个冷不防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就将他抱了起来，在原地转了三圈，然后一松手，把这小子摔出去老远，来了个狗吃屎……顿时，全场大乱，张静拉着我跑了出去……
        我和张静一口气跑到大街上，在一个公园门口停下了脚步，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闯祸了，而且这祸闯大了！
        “张静，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        张静伸手捂住我的嘴：
        “别说了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。不过你还真行，是个男子汉！”
        “还行呢，你的工作没了！”
        “没就没呗，我正不想干呢！”
         张静挽着我的手，显得异常兴奋，提出要进公园里转转，我掏出手机让她看时间，意思是太晚了，公园早关园了。她看了一下手机，又提出去街心游园，我拿这位公主真是没办法，只好依了她。
        在去公园的路上，张静又提起那位陈总，她说那家伙是一个好色之徒，只要那个女员工有点姿色，他都想占为己有。曾经有几个女员工就被他遭踏过，她们一个个都打牙往肚里咽——忍了！我进公司后，这个流氓又打起了我的主意，有事没事的纠缠我，都叫我摆脱掉了。有一回他把我逼得实在无路可走了，让我给了他一记耳光。
        “他一定急了吧？”
        “没有，反而厚颜无耻地说什么‘打是亲骂是爱’”。
        “这事儿，你跟司令员说了吗？”
        “没说，我不想让老爸为我操心，再说，这些事儿我自己能处理。”
……
        街心游园到了，使我没有想到的是，园里还有那么多人。我想，现在真是时代变了，人们的生活也在发生着变化，大家都习惯了夜生活。我和张静找到了一处长椅坐了下来。张静说她有点渴了，于是我起身又到对面的售货亭去买饮料。待我回来时，就见张静同几个小流氓拉扯着。我几步冲了上去，大喝一声：
        “住手！你们要干什么？”
        一名小流氓凑到我跟前：
        “原来是解放军啊，这事与你没关系，我们哥几个只想找这个妞儿去玩玩。”
        “你回家找你妈玩去吧！”张静在一旁骂着。
        “今天老子就找你玩！”另一个小流氓说着又动手来拉张静，此时，我怒火中烧，开始动起手来，我把在基层连队训练时学过的功夫全利用上了，三下五除二，就把这帮小子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。
        “好好，打得好！”张静高兴的在一旁直拍巴掌，竟忘形的抱着我，在我脸上亲了好几口。
        “小于，你太棒了！”
        “这算什么，对付这帮小流氓，对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，我还是初拭牛刀，没想到这帮小子这么不经打！”
    我用手擦着脸上的汗，心里美滋滋的。
        “好，太好了！”
        “还好呢，今晚我都为你打两回架了，我都快成了你的保镖了！”
        “不，不是保镖，准确的说是护花使者！”
        张静说完，用她那含情脉脉地大眼睛望着我，与此同时，我也这样静静地望着她……一只小松鼠从树上跳了下来，就在我们的不远处，眨着它那双小眼睛打量着我们，它好象也是对我们产生了好奇。你听，它滋滋地叫着，似乎在说：“你们在干什么？你们在干什么？”……突然，张静跑开了，我立即在后面追！
        “张静，你等等我！”
        张静跑着、跑着，又站住了，回过头来朝我喊：
        “于亮，我要你一辈子做我的护花使者！“
        张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响着，回响着……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2010年第三期吉林《短篇小说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