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篇小说： 永远的玫瑰

周光耀

“柔，你真的决定去找他吗？”“是的，爸爸，我决定了。”伏案的爸爸从容地放下手中的笔。柔的爸爸是大学中文系教授。很小的时候，柔就爬在凳子上，找爸爸书架上的书看。不太爱说话的柔，沉静在自己的书海中，演绎着不同的生活，感受不同的人生。     日式格窗透过的朦胧日光承托着爸爸慈祥、焦虑、无奈的身影。“爸爸，您一直都那么喜欢雨果，雨果的女儿却是我喜欢的，我也坚信我能够去找到我的幸福。爸爸，您相信我吧。如果我不去找他，我将不再有未来。” “那你现在决定怎样？”“我申请了纽约大学，今天学校来信了，通过了我的申请，我下周启程去美国。”“你早就决定了。”“对不起，爸爸。一直以来，我的任何一件事都会事先求得您的同意，但这件事我没事先告诉您，我知道您会同意我去读书，但我还是想告诉您，我去这个学校全部是因为他。”“我知道了，他的事情我听你妈说过，既然也是去读书，那么你去吧，但不要让自己受伤。学习更重要，答应爸爸好吗？”“爸爸，您的女儿您应该知道。”     欧离开柔已经两年了，其实柔根本不确定。西化的欧是那么的现实，虽然两年前彼此相爱过，但他们都没给对方什么承诺，因为他们知道，即使是婚姻也并没有什么承诺。两个人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结婚，但离婚呢？法院会宣布双方感情破裂。婚姻——感情。感情本就不是什么确定因素，婚姻必然也不是。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就是彼此约定以后一定会再见一次。     没想到这再见的一次就在两年以后。这两年，生物专业的柔每天学习14个小时，英文高分通过，成绩也非常优异。柔是个性格异常坚强的女孩，从小就立志要做爸爸那样的教授，但却不想做中文教授，因为她知道，如果她做，她就要超过爸爸，但，对柔来说，爸爸是不可取代的。所以对柔选择了同样感兴趣的生物学。离开中国的那天，柔是一个人去机场的。爸爸在送柔上车的时候，拍着柔的肩膀说“爸爸相信你。”拥抱着父母的柔好想哭，但她没有，她告诉父母“女儿一定会幸福的。”     看着一架架飞机离开，柔突然想起好友曾对她说“你们其实是不适合的，他是美国人，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不是你能忍受的。放手吧……。飞机在离开前会经过强烈的摩擦，是的，我知道那会很痛，但痛过呢？会是彻底的洒脱。”但此刻的柔却即将登上去找他的飞机。是的，柔对自己说，彻底的洒脱，我要洒脱的去找他。     纽约，对柔来说那么的陌生，但又那么的熟悉。她熟悉的他就生活在这里，她一刻不停的赶往纽约大学。书店。纽约的书店。还是那个习惯，每到一个书店，柔都会忍不住会走向它，即使到了美国仍然如此。柔一本本的浏览，《海边的卡夫卡》，这是柔最喜欢的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，英文版本。她毫不犹豫的买下了，作为给他的见面礼。     纽约大学好美，完全的美国式。绿树丛丛，西式的建筑。但柔的心情却并没有激动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此刻的她很平静。漫步在这明信片般的风景中，想着自己见到他时自己该说的话。生物系转眼就到了眼前。但平静的心突然惊雷闪过，柔看到了他。也许生活中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，本来还在想着偌大的生物系，该怎样去找他，他就会出现在生物系的门口。小鹿乱撞的柔，此刻却不知如何是好。走上前……怎么办……柔转过身，平静，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，深呼吸。    “欧”，柔回头。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挽住了欧的胳膊。柔手中的书再也承受不住的掉到了地上。再次转过身，柔的泪水夺框而出。    …… ……　……     这分明是电影的情节，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柔失望了，难道真的和雨果女儿一样……    《海边的卡夫卡》柔放到了生物系的办公室，同样签上那段话“The beautiful     fault is always close to the fact。”     两个月，柔开始适应自己美国的生活，她一次次告诉自己，你已经实现承诺了，你们的承诺只是再见，不是吗？他还是那么好，你也应该安心。你答应过家人，你会成功。你两年来的努力，你的优秀，你的使命，你一定要在纽约大学拼出自己的天空。     5月18日，是欧毕业典礼的日子。柔思量再三，还是决定去参加欧的毕业典礼。但此刻的她已经相当平静。“欧瑞其”校长念他的名字，穿着硕士服的他双手接过毕业证书。对着所有人说“The beautiful fault is always close to the fact, this time I want the fact.”柔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，全场响起了持久的掌声，欧走到了柔的身边。“please marry me.”     “柔，柔，看，柔流泪了。”“柔，你醒醒吧。”柔回忆着自己的过去，想念着自己的幸福，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。身怀六甲的柔被一个陌生人送到医院，他从柔的钱包中看到了柔丈夫的联系方式。欧立刻赶到医院，医生说孩子必须现在刨腹产，但柔因为被车撞得严重，失血过多，可能会有生命危险。那是12月的最后一天，全美国都徜徉在圣诞的快乐氛围中，柔和欧的孩子健康出生了，女孩，皮肤白皙，淡黄色的头发，湖蓝色的眼睛，有和柔一样高高直直的鼻，薄薄的东方式的樱桃小嘴。欧紧紧地抱着他们的孩子，在孩子的哭泣声中，柔缓缓地地被推走……     没有人知道柔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路口，没有人知道柔真的不想走，自从怀孕的那一天起，柔就幻想着他们孩子的样子，每天看着欧，幸福地谈论着他们的将来。他教孩子英文，她教孩子中文，而孩子的名字叫欧艾柔。也许柔是在幸福中离开的，是的，应该是这样的，因为她说过，她会幸福的。     1月4日是欧的生日，“请问是欧教授的办公室吗？”一位送花姑娘走进了欧的办公室，11支火红的玫瑰，欧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。“这是柔小姐定的花，祝您生日快乐。”看着卡片上的地址，欧全明白了，那个路口有纽约最大的花店，那里以新鲜的玫瑰花出名。    “欧教授，您还在这里办公啊？”，一个新面孔的小女孩出现在欧的面前。“又换人了阿，？”“是啊，欧教授，可您的花还和50年前一样”。     没有人知道那次定花的柔一定就是定了欧的一生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(见红袖添香文学网，作者zhouguangyao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