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通了长途客车

李贺臣

村里通了长途客车

◇李贺臣

我居住在乡村。小时候，我最向往通客车的村子，特别羡慕有客车站点的屯子。那时候，我曾不止一次地抱怨爷爷的爷爷，为什么不把家安在那些公路沿线的地方。那时离我家最近的车站，是阜新矿务局运输部开往东梁矿的小火车站点，位于东梁镇境内的一个小山坡上，与我们家足有10公里远。

我清晰地记得，在我5岁那年，姐姐带着我从新邱大伯家坐小火车回来。下了车姐姐背着我一步一步地翻过山梁，趟过两条不大不小的河流，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到家。从那以后，我时常梦见我家前面的梁坡上开来小火车。

在我10多岁时，乡政府所在地通了长途客车，始发于阜蒙县长途客运站，到新民乡全程车票9角钱。偶尔坐一回，我总是抢着靠窗口的座位。客车开动时，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树木、房屋以及忙碌的人们，心情特别激动。可是当我从市、县回来时，一下车面对那4公里的乡土路，又总是感到沮丧。特别是市里的亲友同来时，我觉得好像欠了人家什么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1996年，在我们这500多户，人口不足两千的村子里，有一多半的人家安了程控电话，一半的人家买了崭新的摩托车。村内的小楼一座接着一座地盖了起来。村里的年轻人也都穿上了西服革履，但是大家的心里总是觉得还缺点什么。

步入新世纪的第一年，我们村里通了长途客车，是从邻乡开往阜新市东市场的，每天两个来回。那时有很长一段路还是砂石路，但是这里已经撤乡建镇了。客车自南向北贯穿我们村，村里的一个站点离我家不到一百米。我第一次坐这趟车时，是在冬季的一个午后，天上飘着雪花。我一上车，就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客车似的，30好几的人了，像小孩子一样，一双眼睛显得不够用。车内12个定员座位，车主另外还临时开辟了几个可以坐人的地方。那时，还不咋限制超员。拥挤的一车人，都显得很兴奋，大家有说有笑的，车内充满了欢乐。我一看，满车人差不多都认识。我逐一地打招呼。

小小的少林牌客车，一下子活跃了村里人的思维。刚通车那几天，人们唠嗑时，总也离不开客车的话题。有两家与车主有点亲戚，他们在村里人的眼中显得那么尊贵。

通了客车后，那城里的东西似乎都是白给乡下人的。只见人们大包小盒地往家里倒腾。有时只为了一条自行车里带，也坐车去市里买。虽然来回花去7元钱路费，大家也觉得快乐、充实。

一时间，客车成了村里人的一种精神上的寄托。放牧的农民按着早、晚两次客车过往的时间出去回来。夏天铲地的农民常自言自语地说：“回家了，大客都回来了。”媒人为村里的小伙提亲时，总要向女方加一句话：“我们那通大客啊，去市里可方便了。”

客车依照固定的时间来往着，卖票的小媳妇也总是那么甜甜地和村里人微笑着。她熟悉了新民镇头等营子村经常坐车的每一位村民。如今最早开通的那辆客车，已经换了好几位车主。这里的客车又增加了一辆，行车路线也是自南向北，在我们村里这一段两车路线重合。这样，我们村里每天的客车班次总共有5个来回。客车车程的全线已经都是柏油路，出租车也经常来往，村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家都买了轿车。但是每趟客车途径我们村子时，车里立即就满员，尽管到市里的车票已经涨到6元。村民对长途客车总是那么敬仰，大家看到客车，似乎就看见了城市的风景。还有的农民说：“要是东西方向再通一辆客车，就更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