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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李贺臣 于 2016-4-21 02:11 编辑
他的名字叫别扭
□李贺臣
小伙伴给他起了别扭这个外号,其实原因很简单,就是他说话囔囔鼻子,听着不习惯。一开始,大伙只是背后叫,有那实惠儿的孩子,当面也叫。渐渐地,别扭这个外号就把他真实的名字淹没了。别扭不在乎,还经常说:“俺娘说了,没有外号不发家。”后来他的父母也叫他别扭,别扭就成了他的名字。 别扭11岁那年,去河里抓鱼时,为了争抢一条鱼,和一个城里来的孩子打了起来,鼻梁子被人家一拳头打塌了。妈妈找人把他送到镇里的卫医院,医生把鼻梁子给腾了起来。回到家后,倔强得出奇的老爹,又搧了别扭两个大耳刮子。别扭这囔囔鼻子就坐根儿了。你说别扭的爹有多倔吧。一次他在屋里被镰刀绊了一下,差点没摔倒。他拿起斧子,把镰刀拿到屋外垫在石头上砸了好几瓣。一边砸还一边狠嘞狠歹地说:“看你再绊我,看你再绊我。” 别扭是他妈42岁那年生的,上面还有四个哥三个姐。别扭打小喜欢音乐,虽然鼻子这样了,一天还是曲儿不离口,大伙都说咋听咋别扭。别扭只管唱自己的,那是他心中天生的快乐。 村里的孩子再也不愿和别扭一起玩了。别扭总是主动地找大家玩,有时还把妈妈贴的苞米面大饼子分给大伙吃。就这样,有那么几个小伙伴又和他一起玩了。在玩耍中,都拿他当勤务兵使用。这个说:“别扭,给我拿着衣服。”别扭就说:“好。”那个又喊:“别扭,给我挠挠脊梁骨。”别扭立即应道:“行。”别扭总是很高兴地为大家做事。别扭大眼睛,五官端正,就是鼻梁子重新腾起来之后,外面多了一个包。别扭成年后,是个大高个,足有1.78米。 别扭上初中三年级的第一天,他早上第一个来到班级。放下书包后,他上了一趟厕所。回来时,看见校外的一个小无赖,从他书包里把钱翻走了,那是这个学期的书费钱。他一边追着一边喊,正在往学校里走的几位老师和学生们,楞没听清他喊得是啥。他回家找他爹,老爹硬说是他自己把钱弄丢的,还踹了他一脚,再也不让他上学了。别扭从学校里下来,那是早晚的事,他们全家还就算别扭的学历最高了。 别扭家有20只本地绵羊,原来是他老爹天天放牧。别扭不上学了,就开始在家放羊。春天羊群跑青,别扭就用自制的投石棍甩出一个小石子,每次都能准确地打在头羊的身上。那个准劲,叫所有放羊的人羡慕。别扭放羊时,总是背着一个大布兜子,顺便拣些蘑菇、野菜、松树塔啥的。晚上回来时,总有一些孩子,和他要野菜,他就一人给一大把。有时回到家,一点不剩。他还笑嘻嘻地告诉他爹:“都给别人了。”他爹心不顺时,就骂他缺心眼。 别扭家在大水泉子村,位于医巫闾山余脉的山脚下。山根处有一个泉眼,开冻后下游的小河里流水不断。水里有鱼,当地人叫泥嘞钻子,还有一种叫花凌票子。别扭就是在家门前这条河里抓鱼时,受伤成为囔囔鼻子,留下了终生的遗憾。 别扭家门前的这条小河,一直流到老矿区的一条大河里。别扭的家离老矿区只有5公里,那里的一家国矿倒闭了,但个体小煤矿却开了20多家。那些开矿的老板,有发财的,有赔得一塌糊涂的,还有半道就卖矿的。别扭19岁那年,和村里的爷们一起到矿上打工。他一上班就下井采煤。井下哪的活不好干,班长就把他安排到哪。他也不吱声,就是吭哧吭哧地干活。到月底开工资时,班长说他一共25个工,他就说:“行。”其实他一个班也没耽误。老规矩,发了工资,大家必须去下饭店,十次有八次都是别扭结账。别扭剩的钱,还有一千多,他回家如数交给老爹。老爹很少见这么多钱,大嘴裂到耳朵根子去了。别扭给他爹钱时,嘟囔了一些啥,老爹也没听清,其实也不想听。都说人们见钱眼开,可别扭他爹是见钱耳聋。别扭从小就不撒谎,他是想把自己在饭店花的钱,告诉他爹,可是他爹见到钱,就啥也不管了。 别扭下井,钱没少挣,也没少请大伙下饭店。下井的人里,啥岁数的都有,别扭是最小的 一个。这些人互相之间都称呼伙伴。下井工人的钱,连年上涨。可是哪年村里都有一、两个人死在井下。都是别扭帮着料理的丧事。每次送走一个伙伴,别扭都哭一阵子,最后给同伴的妻子、孩子扔下几百元钱,就又去上班了。在同伴归天的掌子面,他照样猫腰采煤。其实他心里可难受了。 有人说别扭命大,多咱出事,他毛都碰不着。说这话的那年的夏天,别扭摊事了。他和一位同伴一起,被一块足有500多斤重的大石头,实得惠儿地压在了掌子面上。那个同伴靠里侧,外面的人根本够不着他。班长自己过来想救人,当时一下子就能把别扭拽出来,因为他靠在外侧,可别扭死活不出来。后来人们才明白,别扭要是出来,那快大石头的重量,就得同伴一个人承担,那同伴的小命就没了。等到生产矿长领着一大帮人,把石头弄起来后,别扭和他的同伴一起获救了。俩人安然无恙,只是身上破了一点皮儿。 别扭和同伴在家呆了半年,没去上班。就在这半年里,别扭结婚了。是同伴的妹妹嫁给了他。他给了同伴一条命,这门婚事就顺理成章地被好心的媒人挑明了。从外表上看,这位女孩老实得近乎发呆,其实她一点不傻。她早就看中了别扭的憨厚劲,别扭也对她早有意思,所以媒人一说就妥了。村里的人都说,他俩结婚后,日子一定错不了。婚礼很简单。俩家只有一百米的距离。正好别扭的表哥从市里打车来喝酒,就给司机50元钱,把新娘给拉来了。 半年后,别扭又去下井了。这时下井的工资,一个月至少5000元。别扭仗义救人的事,在下井的人中传开了,这回大伙都愿意和他在一个班上干活。别扭一上班,就当上了班长,也成为一个带班的,每个月都能挣8000多元。可他拿回家的只有4000多元,另外那些钱,大部分都请大伙喝酒了。同伴们谁家有困难,别扭就给个几百。一年后,别扭当段长了,就是大带班的,最多时带7个班,管100多号人,一个月挣15000多元。别扭为啥能当上段长,有人说是别扭花钱收买人心了;有的说是别扭井下的活好。别扭在井下有一个绝活,就是打炮眼。不管多么坚硬的岩石,别扭都能用矛头很快地把炮眼打好。这一手,矿上的人都服。其实谁当段长,就是看你是否能够拉出一伙人。矿长是拿钱换煤,别的不管。别扭领的这伙人,特别能干,三年多的时间,给矿上弄出老鼻子煤了。别扭也不紧不慢地攒了20多万元。 乡下人有点儿钱,脸上、嘴上、腿上都瞒不住。别扭有钱了,嘴上叼着“人民硬”烟卷,哼哼着小调,有空就上卖点买些零嘴啥的。可烟是不用买的,那都是班长们和会来事儿的工人给买的。他也不咋上班,只是隔三差五地去一趟。小事都是在家电话遥控。别扭还买了电脑,没事就上网聊天、斗地主、偷菜。别扭不上班,不是偷懒,也不是装老大。理解他的人都知道,那是他的无奈。这一年里,生产矿长总缠着他去市里潇洒。洗澡按摩看二人转啥的一样不拉。下井工人里有几个总是穿着靴子跟着去,结果洗浴中心的女服务员们给这些人起了一个名,叫“靴子帮”。别扭看不惯那些破烂事,又不敢得罪生产矿长,就把钱给一位班长,叫他领着去。那些在他手下当班长的,也经常拿着菜到他家吆五喝六地喝酒。有一位叫小算盘的班长,算计着下井的活,长久不了,就总想在村里多包点荒地种。这天,他主动买了很多好菜,约上其他几位班长,来到别扭家喝酒。喝完酒又帮着收拾桌子,扫地。大伙坐炕上喝水聊天时,小算盘对别扭说:“段长,村委会到界了,你当村主任吧,俺们哥几个都选你。”别扭说:“别扯了,我才不当那玩意呢。”大伙你一言,我一语地都开始劝别扭了。一连半个月,大伙天天晚上来磨叽这事。别扭动心了。在大家的劝说中,他想起了自己过去在村里谁也瞧不起的滋味。有一年清明时,他在自己家房西的地里点火烧玉米叶子啥的,被林场的防火队罚了1000 元。有人对别扭说,你要是村干部就不挨罚了。这话别扭信。 接着大家的话茬,别扭就说了:“行,我干,可我不让人家白选,一票200元。”几位班长给跑票,结果一选就成了。别扭花掉了所有的积蓄,弄了个村官当。这一届也没人竞争,原来的村主任死活不干了。有人说别扭是花钱买的村主任。别扭心里想,我是不让大伙白选我,那是答谢,咋还买的村官呢。别扭就是这么个实心眼的人。 当上村官后,外界的交往就大了。也没办法,那些面上的人,随便找个借口就请客,你就得随礼,价码越来越高。不到二年,别扭随礼就花了2万多。别扭当上村主任后,就考了驾照,又弄一辆老掉牙的桑塔纳轿车,整天嗡嗡地开着到处随礼、开会、庆典、学习,根本就没时间去矿上上班了。这一天只是花钱却不进钱,那几年都是旱年头,地上基本就白扯了。村主任的工资是一年一开,每年只有8000元钱,别扭的钱上哪够花去。下井攒下的那点家底很快折腾没了,别扭欠下一屁股外债,虽然没人来要,可别扭就是欠不得人家的。他比债主还急。无奈,第三年他又去矿上下井了。他不好意思回原来的矿,就到另一个矿当个普通工人,还是吭哧吭哧地干活。矿上的井下工人是三班倒,赶上白班时,村里有啥事,别扭就不管了,就是镇里开会,也只好不去了。好在村官民选,谁把他也咋的不了。就这样两头忙干了一年,还上了所有的外债。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,村委会又开始换届了。别扭就没黑没白的跑票,矿上的班只好不上了。手头里刚攒下的一万多元钱,很快花没了,都买烟吃饭了。选举结束后,别扭落选了。那一晚,他哭了。他没心疼那个村官,也没心疼钱,他是为人心而伤感。这话,他和谁也没说。大伙传说,和他竞争的那个对手,花了18万。不知是谁把这事弄到了县纪检委那,纪检委派人来查了半个月,也没找到证据,这事也就不了了之,于是新的村主任就上任了。别扭把自己在村委会使用的办工桌收拾收拾,就悄悄地回家了。 别扭的村官没了,暂时又没心思出去打工,在家闲着没事,就和媳妇在家开了一个麻将馆。别扭的媳妇啥事都依着他,别扭说开麻将馆,她虽然不会玩麻将,但也不反对。别扭借钱买来两台麻将机,按锅收费,哪天都能挣个200多元。缺人时,别扭就顶几把。有时玩上瘾了,就是来八个人,他也不下去。好脾气的媳妇也不说啥。一天,一位大款开着本田娇车来打麻将。三缺一,别扭又上去干上了。别扭的牌兴了一宿,大款一宿都背。别扭赢了两万多元。散场时大款有点沮丧,坐在凳子上抽闷烟。大款带来的一位妖艳的女人,一个劲地磨叽。别扭看自己的媳妇睡得死狗似的,就把赢的钱悄悄地还给了大款。虽说别扭的媳妇是个没啥说道的主,可这么多钱,别扭也有点不愿出手。要是媳妇醒着,好像就没啥退还的理由了。大款临走时说:“大哥,我记住你了。”这话别扭听得多了,也没在意。 大水泉子村有一个规矩,不论谁上来当村主任,都要重新发包机动地。别扭干时,也发包了,可别扭用发包的钱修村路了。为这,村农经员还和他干了一架。这回别扭不当村主任了,新上任的村主任又决定发包机动地。可是上级来人干涉了,说是实行“六步工作法”,村里的事,必须得党支部提议,党员大会通过,再经过村民大会同意。到村民大会这步时,同意发包和不同意发包的,人数相等,这事就搁下了。一部分想鼓动发包的人,连着好几天晚上来找别扭,意思是让他出面弄这事。他毕竟当过村干部吗,在镇里也混得很熟。别扭始终没答应这事。 这天晚上,大伙又来了,别扭就招呼他们喝酒打麻将唠闲磕。快到半夜时,以前在他家打麻将输钱的那位大款来了。他进屋就说:“大哥,我来了。”别扭这人对谁都热情,立即把媳妇喊起来炒菜。加上村里的几个哥们,正好一张桌,大家推杯换盏地就喝上了。大款首先端起酒杯对别扭说:“大哥,我请你出山。”别扭楞目楞眼地囔囔着鼻子说:“出啥山?包地啊?”大款说:“包啥地,我买了一座煤矿,我请你当生产矿长。”大款喝下半杯酒紧接着说:“我在市里还有个洗浴中心,在省城还有一个本田轿车的4S店。”大款往嘴里夹了一口菜,一边吧嗒着一边说:“这煤矿啊,就托付你帮我管理了。” 别扭瞪着大眼珠子,啥也不说。村里的几个哥们可来劲了,轮番地给大款和别扭倒酒夹菜。谁都知道,矿上有自己的人说了算,那要是去干点啥,就是往家背钱一样。别扭点燃了一根白红梅烟,显然有些激动地说:“我能行吗?”要说矿上的事,都在别扭的心呢。那生产矿长就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而且在许多事情上,都是先斩后奏。这个抢眼的角色,一般都是矿长的直系亲友担任。大款喝干了杯里的酒,红着眼睛说:“就这么定了,你明天就去上班。”大款说着就下地穿鞋了,他说:“我明天早五点和原矿主交接,你必须四点到矿上。”大款说完就走了,看样子他还有许多事要办。 送走了大款后,做梦一样的别扭回到屋里,又和几个哥们喝上啤酒了。这个说:“大哥,你当村主任时,俺们全家都选你了,这回你咋的也得给我弄个保管啊。”那个说:“老弟,让我儿子就当电工吧。”大伙把矿上地面的好活一会儿就给安排完了。别扭只是哼哈地应着。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呢。人们走利索时,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。别扭俩口子收拾完屋子,都三点了。媳妇很快睡着了。别扭躺在那咋也睡不着了。他想:这是咋的了,村里的几个人天天来找我出去鼓弄发包机动地,这大款又来找我当生产矿长,能是真的吗?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媳妇。不论他是穷,还是富,媳妇都啥也不说。这些年跟着自己也没享着福,攒点钱也都叫自己败攉没了。还真得趁体格行了,抓紧出去挣点,咋的也得给媳妇上个养老保险啊。别扭想,也不知这个大款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,自己和他仅仅是玩过几次麻将,虽说那次退给他两万元钱,可赌场的事,谁会放在心上。等别扭翻身来困劲时,大门外汽车喇叭响了。矿上的车来接他上班了。别扭一骨碌起来了,他给媳妇重新盖好被,关上门,就和司机搭讪着走了。 来到矿上的大门口,别扭下了车,使劲揉揉眼睛一看,他这才明白过来,这就是他在这干了八年的那个煤矿。他心想,咋还卖了呢?只见一大帮人在那围着,都是原来矿上的工人。因为矿上欠他们的工钱,听说矿主把矿卖了,都起大早来要工钱了。别扭仔细一看,大都是他以前当段长时的哥们。别扭和每一个人打招呼。他对大伙说:“你们都先回去,我是这里的生产矿长了,你们的事有我在,啥也差不了。”嘿,别扭的话真管用,大家呼啦一下子就散了。大款在院里迎了出来,紧紧地握着别扭的手说:“我就说嘛,我不会看错人的。” 交接完毕后,别扭就带着帽斗子下到井下看了一遍。这个井他太熟了。一升井他立即给几个从前的哥们打电话。晚上的零点班就开始正式开工了。不到一个月,别扭就替原矿主还清了他拖欠的工人工资。因为交接时都讲好了,过去拖欠的工人工资由新矿主负责。一年多的时间,别扭就给矿上盈利600多万。别扭一时间成了大人物,到哪都前呼后拥的。他的车也换新的捷达了。手机两部,一码抽20元一盒的玉溪烟,说话咬文嚼字的,囔囔鼻子的声,也不那么重了。矿上的人都和他叫“王矿”,也只知道他姓王,似乎叫啥名没有必要记住。别扭从来不卡手下人,谁要是给他送礼,他都回赠成倍的钱物。别扭是坚决不去市里潇洒。班长或工人谁要是因为去潇洒耽误班,他就每人罚1000元。罚款都是立即交款,没有等开工资再扣的说法。不交罚款,你就走人。工人们谁也不愿意走,因为在这上班,比在别的矿每月可以多挣3000元。矿上的安全抓得非常好。别扭认为井下不安全时,就立即停产,亲爹说也没用。他的管理方式,得到了大家的认可。大款矿主时不时地就请他海喝一顿。 那天大款又请别扭喝酒。俩人碰杯后,大款说:“你看矿上的干部是不是太多了。”别扭说:“有一半就够用。”大款不断地给别扭倒酒,俩人不断地干杯。喝着喝着,别扭觉得有点不对劲,他就留一个心眼,故意在干杯时洒掉一大半。果不出所料,大款说话了,“大哥,这干部也不好减,”他自己又干了半杯酒,“你看这样行吗,大哥你先回家呆几天,带个头,过几天你再回来……”没等他说完,别扭就起身走了。别扭早有耳闻了,知道大款的话里真正的意思。他有一个小姘,小姘有一个远房的表舅的儿子,已经在矿上晃荡好几天了。这小子到处管事,到处找茬训人。他早就把自己当成生产矿长了。 别扭算完自己的工资就开着车回家了。媳妇问他:“咋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他说:“人家不用了。”媳妇啥也没说,就去炒菜了。别扭吃完饭,香香地睡了一觉。起来和大伙玩起了麻将,好像啥也没发生过似地,就是做了一场梦。 别扭在家闲呆了一个多月。一天大款又来找他了,说了一大堆好话,请他再次出山。因为自从别扭走后,矿上不给工人开工资,有一些人到别的矿上下井了。和别扭一个村的都回家不干了。工人们有一句话,拎着帽斗子,到哪都下井。那位小姘的远房的舅舅的儿子,啥也不懂,干了没10天,井下死了四个人。没到两个月,矿上就亏损了200多万。 别扭好像没听懂大款的话似的,不紧不慢地囔囔着鼻子说:“我这腰病啊,咋也治不好,我可不下井了。”任凭大款说出天花来,别扭就是一句话:“再也不下井了。”无奈,大款只好没趣儿地走了。实际上,生产矿长是不用老下井的。可别扭当生产矿长,总是在第一线指挥,加上这些年始终在井下干活,他确实落下了腰疼的病。 打发走大款后,别扭总觉得心烦。他也不玩麻将了,就到一个好哥们家串门。那位哥们说,村里的爷们都想去外省的煤矿下井,据说那里的井下没有瓦斯,随便抽烟,就是点一堆火都没事。那里的井口特大,和火车隧道似的。巷道里可以开进三轮拖拉机。爷们要走,自然惦记着家里的几亩地。有20多家都想把地包出去。现在没人包,都挺愁的。这乡下人啊,心里总是惦记着家里的那点地。别扭说:“你把大伙都喊来。”一袋烟的功夫,大伙都来了。别扭对大伙说:“你们去吧,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闯荡了。”他点上一根白红梅烟,看着大伙说:“把地包给我吧,啥价都行。”就几句话,这事就这么定了。 第二年开春,别扭就忙活开了。他200元一亩,包了80多亩地,连自己家的,一共有100多亩。别扭拿出当生产矿长时攒下的几个钱,买一辆四轮拖拉机,还买了灭茬机、播种机。一码机械化种地。他连打麻将带经管着这些地,用他自己的话说,还闲着半拉身子。别扭干农活时就开着四轮拖拉机,没事就开着轿车溜达,嘴里还是经常地哼唧着小调,谁也听不清是啥曲。有好信儿的问他哼唧啥呢,别扭就说:“我也没听清。”逗得大伙哈哈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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